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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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淑敏高兴且快速地问,哪个单位,还回沛县吗?

    其实柳宗勤转业按规定应当回沛县原籍安置,不过如今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张局长的鼎力相助,他才留在徐州的。 沛县是个县城,徐州是个中等城市,二者选一,肯定都选徐州。自古以来就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有谁喜欢到差的地方去。现实的生活就是这样,农村的想进城,城里的想到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大城市的想出国,出国又想到美国那样的发达国家去,那美国人在地球上实在找不到想去的地方,又花了两千多万美金坐着俄罗斯的宇宙飞船到太空转了几圈。人就是这样,积极向上啊!

    柳宗勤笑着说,不回沛县了,留在徐州,去你单位要吗?

    马淑敏认真地说,你别开玩笑,真的留在徐州,到底哪个单位?

    柳宗勤说,真的去你单位。

    马淑敏说,我不相信。

    柳宗勤说,真的不骗你,今天我不是去找你的,是去房管局报到的。

    马淑敏吃惊地说,真的?

    柳宗勤说,真的。

    马淑敏高兴地站起来抱住柳宗勤的头语无伦次地说,老天真的把你给我送来了,我好有福气。1 6k.cn柳宗勤抱住她的腰,没有说话。他也颇受久别之苦,自从接不到马淑敏的信,心里老有一种无言的悲伤和焦躁。那种相思之苦,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他们虽然没有向对方表明心迹,但那殷殷的爱慕之情早已隐藏在信件的字里行间,无须语言来说明。他们那种刚一见面就身不由己地拥抱而泣完全能够说明一切。   天要黑了,马淑敏问,你有地方吃住吗?

    柳宗勤说,有。

    马淑敏问,在哪里?

    柳宗勤说,在我爸爸的一个朋友家里。

    马淑敏说,长期在那住可能不太合适,还是搬到局集体宿舍吧!我也在那住。

    柳宗勤说,我也想搬过去,但我要和他们说好。

    马淑敏说,好的,我等你,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柳宗勤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这也是他的个人习惯,每当他有话不好意思说出口时,就以笑作答。

    马淑敏问,不欢迎吗?

    柳宗勤摇了摇头。

    看到他那傻乎乎的样子,马淑敏也笑了。

    两个人分手后,柳宗勤急匆匆地回到张局长家。张亚丽因为他回来太晚正急的不行,看到他回来半高兴半嗔怒道,你跑哪去了,我都担心死了。

    柳宗勤说,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个熟人,聊了一会。

    张亚丽说,以后注意点,下班后一定要及时回家,不然大家都会担心的。

    柳宗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张局长笑着说,你们两个别说了,咱们吃饭吧!

    饭桌上,大家谈笑风生,因为柳宗勤已开始上班,所以众人都很高兴。特别是张亚丽,高兴的都有些手舞足蹈了。她说以后就可以和宗勤哥哥一起上班一起回家了,再不会回到家里觉得冷清清的了。张亚丽的妈妈也跟着说,宗勤,以后就在这个家住吧,我们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柳宗勤说,谢谢阿姨的好意,你们全家对我如此的好,我都会记在心里,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们的恩情。

    过去亚丽身体不好,现在完全恢复了,我想我还是搬到单位里去住吧!那样方便些。

    张亚丽放下了筷子,脸拉的很长。张亚丽的妈妈看了看丈夫,没有说话。张局长说,作为我本人来讲,我赞成宗勤住在家里,但我们更应尊重宗勤本人的意见。

    张亚丽眼泪掉了下来,站起身向自己的居室走去。

    七柳宗勤终于搬到了局集体宿舍。吃饭在单位食堂里,马淑敏给他备齐了各类日用品。每天下午下了班,马淑敏都要来他宿舍找他玩,并要帮他洗衣服。但柳宗勤很自觉,根本就不要她帮忙。他仍然保持着优良的军人作风,被褥叠的很整齐,衣服洗的干净并熨的平整。他告诉她,以后两个人最好约到外面玩,以防单位里有人说闲话。马淑敏费解地问,为什么?柳宗勤微笑着说,不为什么,不过我感觉还是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好。马淑敏说,也可以,我听你的。

    柳宗勤自从正式上班,就早出晚归,把工作看作自己的生命一般,从不敢有任何一丝马虎和敷衍。不久他就在同事面前赢得了良好的声誉。他勤快、有眼色,并任劳任怨。每次工作的扫尾,大多都由他来承担。平时工作快完的时候,别人往往慌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开路。他却不急于走,仔仔细细把余下的工作做完,然后再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局。在外面,客户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往往塞给他们一些钱,别人都高兴地接着,他却不接,并巧妙地拒绝,不得罪任何人。有一次,客户领他们去饭店喝酒,他无法拒绝,于是就跟着去了。酒到中旬,大家都有些醉意蒙胧的时候,来了几位小姐,揽脖子坐大腿的,又亲又吻又搂又抱又摸又掏凡是会的都用上。搞的房间里涌出一阵高过一阵放浪的淫笑声,其放肆程度胜过妓院暖床的摇晃音。柳宗勤实在看不惯,又不好意思一个人走,只有装醉。哪知道这些小姐都是久经 “沙场”磨练过的老兵,什么样的大江大海没见过。就他这样的小鬼在她阎王面前装蒜,那简直是孔府卖字、班门弄斧。其中一个小姐笑嘻嘻地走过去,一手伸向他的裆部,抓住他的“命门”哈哈大笑地说,你小子年龄不大猾的在这里给我装起了处女,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姐姐我是做什么的。老三过来,把苞给他开了。她的声音过后,果然走过来一位花枝招展的漂亮小姐。柳宗勤的那家伙被她牢牢地攥在手里,不松不紧,其用力程度简直是恰如其分。同时也说明这位小姐经验老道、手法娴熟。此时的柳宗勤,既脱离不了她的手掌牢笼,也无法立时暴跳如雷、大吵大闹。如果吵闹起来,请客的老板会很尴尬,落得个出钱不讨好。一起来的同事更会生气,难道天下就你柳宗勤是正人君子,别人都是好色之徒?难道世上就你柳宗勤坐怀不乱,别人都是好淫无度?难道从古至今就你柳宗勤光明磊落,别人都是蝇营狗苟?

    柳宗勤这个时候既不能发怒,也不能任她们胡作非为。这事如果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会出现另一种情况。可放在柳宗勤身上,他处理起来就很简单。他仅仅是用双眼威严地紧盯着两个小姐。当两个小姐瞅着他浪笑时,他依旧严肃地盯着她们,一动不动。他那如鹰眸的双眼,直盯的两个小姐心中发毛、双手无力。一个小姐说,难到你当真生气?柳宗勤还是不说话,并两眼如火。小姐松开手开始后退,并口中嘟嘟囔囔,少见这样的男人。另一个小姐转身离去,丢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喝点酒跟我装什么好猫!

    等到其余的人吃饱喝足发完狂,柳宗勤才和他们一道开车回局。来到宿舍,洗完脸刷完牙,稍休息一会,接着又要去外面和马淑敏约会。他们两个每天吃过晚饭都要到故黄河岸边去玩,不用通知,到时间两个人会自觉的前去约定的地点。但在外面人面前,两个人依旧装的不相识一般,以免引起别人的嫉妒和乱传。特别是柳宗勤,他相当的注意影响。生活之中的一枝一叶他都会注意到,他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同时也劝说马淑敏积极上进。马淑敏是个乖巧的女孩,很听柳宗勤的话,几乎是柳宗勤怎样说她就怎样做,好像是个软骨头,一点脾气性格都没有。以至于柳宗勤后来都不太敢说了,他觉得自己长了就像个发号施令的机器。时间长了,柳宗勤有时也会说,你也发表点自己的意见。马淑敏听了总是报之一笑,然后说,没见你说错过,我总不能把你对的改成错的吧。两个人很合脾气,相处了两个月,从没吵过架,甚至连一次争执都没有。柳宗勤对马淑敏很关心,她的衣食住行,甚至连她日常使用什么牌子的化装品,他都一一过问。所以马淑敏对他很是满意,常常在他面前感慨,说什么上天对她施行了特殊的恩惠,给她送来了一位好男人。每听到这些,柳宗勤总是把她抱在怀里,幸福地吻着她的双腮,然后傻傻地笑着。

    一个星期五下午下了班,柳宗勤正准备赴马淑敏之约。两个人说好的,晚上一起到一家小饭店吃晚餐。正好张局长的夫人来了,见到柳宗勤把他喊到了一边。

    张局长的夫人说,孩子,你一走我和你叔叔都愁死了。

    柳宗勤忙问,阿姨,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张局长的夫人说,自从你搬走后,亚丽每天变的无精打采,饭也吃的越来越少了,现在瘦的吓人。

    柳宗勤叹了口气说,劝劝她,让她想开点。

    张局长的夫人说,我们天天劝她也没用,那是心里的事。

    柳宗勤心事重重地说,怎么办好呢?

    张局长的夫人说,孩子,我们本来不想勉强你什么,但现在只有你出面来做她的思想工作才能有效果。

    柳宗勤说,可以,我去劝劝她。

    张局长的夫人说,你看这样好吗?你每到星期天回我家吃住,顺便劝劝她。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聊聊天会很开心的,亚丽不喜欢和我们老一辈聊。你来也算是帮你叔叔和我一把。

    柳宗勤感觉自己实在难以拒绝,只有答应下来。他很惆怅,看起来今晚和马淑敏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又没有了。他想,自己的前途都是张局长给的,人家现在有求自己,那就应当去努力帮助,即使自己损失一点时间。

    张局长的夫人走后,柳宗勤急忙赶到约会地点,见到马淑敏告诉她自己的一个亲戚病了,需要他去照顾,所以今天晚上不能陪她吃饭了。马淑敏尽管很失望,但还是通情达理的让他放心地去吧,她会安排自己的休息日。柳宗勤仍感觉有些对不起她,但又没有办法,只有一步一回头地走开。

    来到张局长家,张亚丽看到柳宗勤后高兴地跑前跑后给他找好吃的,昨日那种萎靡不振的样子早已不见半点踪影。张局长的夫人看到眼里,高兴在心头,笑眯眯的什么也不说。张局长看到柳宗勤也很高兴,吃饭的时候给柳宗勤倒了一杯酒,让他陪着喝。柳宗勤酒量小,喝不多,却一直陪着张局长喝到最后,因此张局长很高兴。柳宗勤一来,就像带来了快乐之神,使张局长一家顿扫往日的阴霾,又回到了过去的其乐融融。

    自从柳宗勤改成每个星期天到张局长家后,马淑敏星期天就自己玩了。她离家远,不能每次休息都回去,星期天又没有什么事,只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很是惆怅和落寞。正常上班的晚上,两个人依旧相约在故黄河岸边。柳宗勤总觉得欠了她什么似的,所以对她更好了。马淑敏躺在他的怀里,有时莫名其妙地哭了。柳宗勤轻轻的为她揩去泪水,劝她不要伤心,并许诺过不多久就会重新来到她的身边。马淑敏轻轻地说,只是每到周末特别地想他,自己能够克服的,让他放心,并劝他好好地照顾病人。柳宗勤建议她函授大专,那样不仅能够学习很多新的知识,同时也能打发多余的时间。马淑敏答应了,说该报名的时候就去,一定听他的话。柳宗勤听了很高兴。

    一年后,柳宗勤由于工作成绩突出,加上是军官转业,还有张局长的极力推荐,他被提拔为局纪检书记。来到新的工作岗位,柳宗勤更是殚精竭虑的想办法把工作搞好。其实纪检工作是个得罪人的差使,别人犯了错误,处理就会得罪人,不处理就会违反原则。哪一个选择似乎都不是明智之举,让人左右为难。但柳宗勤不是等到问题发生了再去亡羊补牢,而他却是制订一些切实可行的具体措施,对容易犯错误的同志提前教育提醒,让其未雨绸缪,基本杜绝错误的发生。

    每到周末,柳宗勤都会及时地来到张局长家。张亚丽的精神变的很好,天天有说有笑的,两个年轻人相处的很好,从没拌过嘴。一次大家正吃饭的时候,张局长的夫人说头疼。张局长说可能是风吹的,吃点药就会好的。张亚丽拿来止疼片,给妈妈倒水吃了。

    没多久她说感觉轻了,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第二天早晨起来她依旧喊头疼,并感觉很剧烈,连早餐也不能吃。中午,张局长有事要办,让柳宗勤和张亚丽陪她去医院看病。经过医生的详细询问,建议她做个脑ct。柳宗勤知道,做脑ct可能意味着有大病发生。他家以前有个邻居就是因为头疼做脑ct检查出脑栓塞,后来落个半身不遂,很痛苦的。脑ct做完后,下午才能拿结果。医生建议他们先回去,等出来检查结果再说。三个人打的回到了家,柳宗勤安抚阿姨先睡觉休息。然后把张亚丽喊到另一个房间,小声的对她说,我感觉阿姨可能要有些问题,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张亚丽听后傻楞楞的,好一会才说,不会吧!妈妈一向好好的。柳宗勤说,下午再说吧,没问题最好。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到时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冷静。张亚丽不再说话,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下午,柳宗勤和张亚丽一起去医院拿结果。到ct室拿了报告单和胶片交给了医生。医生仔细看了好大一会,才说是有些问题。柳宗勤问是轻是重。医生说叫脑外科的医生再来看看,他说自己是内科医生。电话打到脑外科后,没多久来了一位老医生,头发已经花白,带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拿起ct胶片看了一会,又看了ct报告,然后才谨慎地说,这是个很严重的病,叫做脑动脉胶质瘤,又长在脑动脉主干上,治疗起来很是棘手,目前中国还没有太好的治疗办法。有些大医院能够治疗,但效果不理想。听说广州有医院治疗过这个病,你们可以到那里看看。两个人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到家后谁也不说话。

    张亚丽的妈妈已经睡熟。

    下午,张局长回来了。听到柳宗勤的汇报后很是吃惊,呆了好大一会才说,宗勤,你陪我一起去广州吧!我真怕自己坚持不住。张亚丽说,爸爸,我也去,我能照顾妈妈。张局长说,孩子,你在家吧!好好地工作。

    张局长很快就买好了机票,偕夫人和柳宗勤一起飞到了广州。来到徐州医生推荐的那家大医院,经过脑外科的专家仔细询问后,建议再做个dsa检查,也就是数字减影血管造影,那样可以帮助明确病因。凡是医生说的,张局长都果断地答应,没有任何迟疑,更不吝啬花钱多少。dsa结果出来后,几个专家在一起讨论了一番后得出明确的结论,这个病几乎没法手术。因为胶质瘤长在主动脉上,又在大脑的重要区域,手术很容易造成脑动脉破裂或者成为植物人。专家还说,手术中一旦大血管破裂,患者连手术台都下不了,如果成为植物人更不可取,最好还是回家休养,给她做些好吃的,别惹她生气,尽量延长她的生命。

    没有办法,三个人又坐飞机回到了徐州。来到家里,张局长的夫人已怀疑自己得了重病,嚷wap.16 k.cn着要看诊断报告。柳宗勤和张亚丽有些不知所措,张局长却很冷静地说,给她看吧!让她珍惜自己最后的时间。

    张局长的夫人自从看了诊断报告后,就常常的发呆。一家子再也高兴不起来,家庭气氛很不好。她的头疼越来越重,上来止疼片还起作用,后来就不行了。常常疼的蹲在地上抱着头,额上的颗颗汗粒直往下滴。张局长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没有任何办法。

    八柳衡运听说张局长的夫人病的很重,急忙带着夫人姜若莲来看望。他买了好多贵重的补品,并准备了一笔钱,想资助患者进行治疗。吃过午饭,张亚丽和柳宗勤都上班走后,家里只剩下四个大人。因为老同学来了,张局长没有去上班,想在家里陪他们一个下午。张局长的夫人吃了止疼药后,强支撑着身体坐在沙发上,努力地挤出些笑容说,大哥大嫂都在,我想说个事情,如果不合适你们也别生气。姜若莲说,大妹子说哪里去了,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

    张局长的夫人说,我知道,我也没有多少时日了,我走了,我最挂心的就是亚丽。就这一个孩子,从小有些娇生惯养,但这个孩子的品性还是很好的。

    姜若莲插话说,亚丽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很喜欢她。

    张局长的夫人接着说,宗勤是很优秀的,两个孩子不仅年龄相差不多,脾气还很合得来,并且我家亚丽很喜欢宗勤的,我看这两个孩子在一起一生会很幸福的。只是不知你们两人有什么看法。

    姜若莲高兴地说,你们能看上宗勤,是我们家的福分,我们没有什么说的。

    张局长的夫人说,他们能够结合,我走了也就放心了。

    姜若莲收起笑容说,大妹子,别说泄气的话,兴许哪天自己就好了。

    张局长的夫人勉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局长说,这件事还要听一听宗勤的意见,我们做老人的不能都说了算。

    柳衡运说,争取他什么意见,能摊上亚丽那是他的福分。他敢说个不字,我打断他的腿。

    张局长说,哪能那样,我们不能勉强孩子。

    柳衡运说,打电话让他请假过来,我当面给他说。

    张局长说,这事不能急,今天你们别走了,晚上再说吧!

    姜若莲瞧着柳衡运说,那也好,今天我们就别走了,晚上给宗勤说这件事。

    柳衡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自从张局长的夫人有病后,为了便于照顾她,柳宗勤就完全搬回到张局长家住了。他给马淑敏的理由是照顾病人,别的也没有多作解释。马淑敏和他虽然一个单位,但怕别人乱说,所以一直没有公开他们的关系,并且也不到他的办公室找他。有时实在想他,就往他的办公室打个电话,如果是别人接的,她就不说话,并果断地挂断。如果是他接的,等到完全判断准了,才开口说话。

    晚上,柳宗勤和张亚丽回来后,柳衡运就想把这件事情给他说明。柳衡运认为,儿子一定会答应的,并且高兴还来不及呢。姜若莲提醒说,还是吃了饭再说吧!柳衡运心想也是,于是勉强地答应了。

    吃过晚饭,柳衡运和姜若莲把柳宗勤喊了出去,说是一起去外面散步。走在宽阔的大街上,姜若莲说,孩子,你年龄也不小了,应当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了。

    柳宗勤说,现在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并且我还在函授学习。

    姜若莲说,是这样的,你阿姨病成这个样子,眼看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亚丽。她看你和亚丽很合适,因此上午提出来想把亚丽许配给你。

    柳宗勤并没有吃惊,只是轻轻地说,唉!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柳衡运插话说,那可是人家瞧得起咱们,你有什么意见?

    柳宗勤淡淡地,婚姻应当靠缘分来支持,其实我感觉和亚丽结合并不合适,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

    柳衡运说,人家能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咱们得识抬举,并且你的前途全是你张叔给的,我们要有良心。

    姜若莲插话说,孩子,过日子可是实实在在的,不能搞那花里胡哨的事情。

    柳宗勤说,你们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我知道自己应当怎样做。

    柳衡运说,别管怎么样,这门婚事你都得答应下来。并且人家亚丽能够对得起你,我们以前盼这门婚事,没敢提出来就是怕人家看不上你,现在人家主动提出来了,你不要再想三想四的。

    柳宗勤说,我也没说亚丽不好,但我和她没有缘分。

    柳衡运有些生气地说,这话怎么讲?

    柳宗勤说,我以前在部队已经谈好了一个,那个女孩也很好。

    两个老人都很吃惊,姜若莲说,你怎么不早说。

    柳衡运叹了一口气,好一会才说,唉!你小子也不早给我们说一声,这事让我怎么给你张叔说呢!

    姜若莲说,他阿姨病的这么重,怎么张口啊!

    柳宗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着父母往前走。

    回到家,柳衡运心事重重的把张局长喊到另一间居室,委婉地告诉他柳宗勤早已在部队里谈好了对象。张局长也很吃惊,过了好长时间,才心情沉重地说,唉!亚丽是个感情执着的孩子,她妈妈病的又这么重,我实在担心她们啊!

    柳衡运说,不行我就强行让宗勤把那个女朋友退了。

    张局长说,不能这样,婚姻不是强求的。最好别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弟妹,她已经来日不多了,不能再受刺激。

    柳衡运说,老同学,我这张老脸真是没地方放了。唉!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吧!

    张局长说,你告诉宗勤在他阿姨面前先假装同意这门婚事,让她再能多活两天。张局长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

    柳衡运把张局长的意思向柳宗勤交代清楚后,第二天就和姜若莲一起回了家。他感觉实在没有脸和老同学夫妇面对面,老以为欠了人家的债似的。

    张局长的夫人听说柳宗勤同意了这门婚事,很是高兴。她把张亚丽和柳宗勤喊到面前,拉着16k.c n他们俩的手说,你们以后要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亚丽不许耍小脾气,宗勤是个好孩子,我走了也就放心了。张亚丽早已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地说,妈妈,我不许你走……

    柳宗勤也哭成了泪人,他知道阿姨是个好人,他也舍不得她走。他更伤心的是,自己不同意这门婚事,连亚丽也不知道,张局长也不让给她说,以防让夫人看出来什么。他想让自己的夫人能够高高兴兴地离开这个世界,他已不能顾及自己的女儿,他想先把将亡人送走再说下一步。

    柳宗勤感觉很难堪和自责,自己这样做不是在演戏吗?最后怎么收场呢!但他又不忍心去伤一位即将离世的人。他实在是里外为难,好生尴尬,又不得不演下去。

    好多天马淑敏不再打电话来,两个人也已好久没有见面。柳宗勤这边虽然忙的有些焦头兰额,但还是想念着她。上班的时候,柳宗勤把电话打到局财务科。一个女孩甜甜地问找谁,柳宗勤说找马淑敏。只听见电话那头女孩大声地喊,马姐,电话。马淑敏过来接过电话,一听是柳宗勤,马上冷冷地说,我原来以为你是位老实人,没想到你是位好演员。恭喜你,驸马先生。柳宗勤一时语塞,竟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憋了好一会才说,你误解我了,我没有骗你。马淑敏说,骗子从来不承认自己在骗人,这应当在预料之中。柳宗勤说,在电话里我也说不清楚,我想和你见一面。马淑敏说,已经没有必要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柳宗勤听着电话里传来“嘀、嘀” 的断线声,却还站在那里呆呆的没能反应过来。

    柳宗勤中午没有回家吃饭,只给张亚丽打了个电话说中午有些事情不回去了。他有些伤心,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给马淑敏说得清楚。他中午去单位食堂吃的饭,想找机会给马淑敏解释一下,可单位吃饭的人很多,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她。吃完饭,他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回办公室。正在他心不在焉走着的时候,马淑敏从后面赶上来塞给他一个纸团,然后一句话没说快速地走开。他慌忙打开纸团,看到上面写了一首诗,他轻轻地念到。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无凭。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他知道这首词是大学语文里的,是宋朝晏几道写的《清平乐》。但后两句是她如外加上去的。他为她的学习进步而感到高兴,他又为她的误解而苦恼。怎么向她解释呢!他想了好一会,决定也找首好诗给她。回到办公室,他翻开大学语文,在七十四页找到一首《上山采蘼芜》。

    他抄完了《上山采蘼芜》,像她一样又在后面多写两句,以表明自己有苦无处说的苦闷。抄写完毕,他把纸张叠好,然后走到马淑敏的宿舍门前,从门底空隙处投了进去,并敲了两下门快速地离去。他怕里面还有别的女职工,所以不敢进去。其实当天宿舍里就马淑敏一人,正在睡觉,听到敲门声后马上起来去开门,却看见地上有一叠好的纸片。她拾起来打开一看是一首诗,于是慢慢地读起来。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阁去。”“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马淑敏有些明白,他知道柳宗勤有自己的无奈。但你不管怎样无奈,也不能见了局长的女儿就忘了旧人。喜新厌旧虽然是男人的秉性,但也不能变的那么快吧!你柳宗勤星期天不陪我,每天下班又跑的没有影,后来干脆跑到人家家里去住,也有点太过分了吧!你现在彷徨、忧愁,肯定是愁张亚丽没有我长的好看,而我又没有张亚丽的身份。你柳宗勤肯定在想,她马淑敏要是局长的女儿就好了。鱼和熊掌你都想兼得,如果不得已只能选一个,你肯定选局长的女儿。因为她张亚丽长相也很好看,只是比我逊色点罢了。并且你和张亚丽定亲全局都已知道,你柳宗勤还有什么话可说?马淑敏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最后气的竟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

    马淑敏没有回信,柳宗勤给她打电话也不接,更不给他个面见。柳宗勤没有好的办法,这时候他已顾不得自己的个人事情,他要尽心尽力去照顾阿姨。阿姨的头疼越来越重,是进行性的,止疼药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柳宗勤下了班就往张局长家赶,晚上在他家住,一天三顿饭陪阿姨吃。柳宗勤做的一手好菜,阿姨特别喜欢吃,所以柳宗勤每天下厨给她做。张亚丽本来不会做饭,眼看着妈妈快不行了,所以也进厨房跟着柳宗勤学做饭了。张局长天天陪着夫人聊天,也不再到外面去喝酒和上班。柳宗勤和张亚丽也抽出所有的业余时间来陪她。尽管大家尽一切努力让她高兴,可每当她的头疼发作的时候,仍是难以控制自己。她的嘴唇常常被自己咬破,头发也被抓掉了一缕又一缕。

    一个无月的夜晚,张局长的夫人疼的昏迷了过去。张局长拨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风驰电掣般过来把她拉走了。在医院里,医生尽一切努力也没能让她苏醒。终于在凌晨时分,她在丈夫女儿和柳宗勤的泪眼目送中离开了这个她热爱着的世界。张亚丽哭的死去活来,张局长和柳宗勤一人架着她一条胳膊,以防她扑向妈妈的尸体。护士把白色的床单盖在张局长夫人的身上,掩去了她的音容笑貌。

    张亚丽从小到大,一直是妈妈带着。母女俩的情谊比海还深。如今,可爱的妈妈走了,也带走了她的欢乐和笑脸。她知道妈妈因为她而经受了多少的苦痛与煎熬。她知道在幼小的时候临睡时,妈妈总会轻轻拍着她的小背哼着儿歌哄她入睡;她知道有时她因病痛而哭闹时,妈妈也会同她一起泪流满面;她知道妈妈白天要繁忙的工作而晚上还要一夜几次地起来照看她。她知道在她上学时妈妈会炒香油鸡蛋饭给她吃;她知道多少次风雨中,妈妈瘦弱的身影都会一步三滑地去学校接她;她记得还有多少次周末黄昏,妈妈都会站在家门口盼着她从学校归来,又会目送她的背影匆匆离去。想妈妈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在葱郁的老法桐树下,该是怎样的一副剪影了,古朴苍凉、庄严凝重、身单力薄。她还知道妈妈因为她而经受了多少的担惊与受怕。为了她,妈妈吃了那么多的苦,却说一生无悔。如今,爱着她的妈妈走了,再不会对她问寒问暖;她爱着的妈妈去了,再无法为她披上嫁衣……

    张亚丽的妈妈在走之前,曾反复地交代,她的命好,有一个好老伴,有个孝顺的女儿,所以这一生知足了,留下骨灰会成为一种负担,因此,她要求把骨灰撒到故黄河里。当时,丈夫和女儿都不同意她的想法。后来,她单独对女儿说:孩子,妈妈要走了,妈妈走了以后,你和宗勤就把我的骨灰撒入故黄河,或者给你爸爸种的花做肥料。亚丽哭着说不要。她却说,傻,人死了,就好比一盏灯灭了一样,什么都不会有了。何必还要留着骨灰去和活人争地呢?我活着的时候,过得很好,你长大懂事了,我已经很知足了,千万不要在人死后再搞什么排场,那样是折磨你父女俩呀!

    丧事结束后,他们遵循亡者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撒向了故黄河。

    静静流淌着的天上之水,终于接纳了她苦难的女儿:一个普通的快乐的慈祥的在人间走了一遭的幸福的妈妈。

    天下的妈妈本来就是一首歌,是一条河,是一段美丽的回忆。每一位妈妈的心胸都像大海,无论写多少字,都难写尽对她们的思忆。所有的妈妈都是孩子人生的第一位老师,是孩子永远的词典,无论用多少词,都难完整准确地表达对妈妈的崇敬。

    自从妈妈走后,张亚丽就变的很少说话,常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有时还会一个人躲在阳台里哭泣。她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妈妈,妈妈突然走了,她感觉就像突然被人把自己掏空一样。张局长也同样改变了性格,常常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坐在房间的一隅,面无表情地想着心事。

    这个家已经变的死气沉沉的。柳宗勤想尽办法来活跃一下家庭气氛,但不管用什么方法,也提不起父女俩的精神。这个本来好好的家,转眼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让人感觉无限的凄凉。因此,柳宗勤也不好开口提出走。他还要每天给父女两人做饭,洗衣服。过了一段时间,张局长渐渐变的好些了。一天中午,张局长领来一位农村女孩,说是请的家庭保姆。女孩看起来有十**岁,很老实,穿着朴素,默默的很少说话。张局长对柳宗勤说,宗勤啊!这段时间你给我们家帮了不少忙,我心中有数。现在我找了个保姆,可以替你了,你如果需要可以搬回单位宿舍住了。

    柳宗勤说,叔叔,我总感觉对不住您。我走了怕亚丽妹妹更难过,不然等她过了这个坎再讲。

    张局长说,我来做她的思想工作,你不必担心。

    九柳宗勤又搬回了局单身宿舍,过起了以往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久没有见到马淑敏了,他感觉自己好想她。平时虽然来来去去地上班,可马淑敏吃了饭就回宿舍或者办公室,根本就见不到她的身影。柳宗勤给马淑敏打电话她还是不接,写信给她也没有回音。他很苦恼,他怕失去她,于是决定亲自去她宿舍说明情况。

    中午下班后,来到马淑敏的宿舍不远处,柳宗勤停下来准备把要说的话想好,到时见到她不至于语无伦次、乱了方寸。他远望着马淑敏的宿舍门,努力地思考着,想尽量把事情说个明白,争取把误会解除。

    正在这时,他远远地看到马淑敏陪着一位男青年走出宿舍。那个男青年个子很高,长相英俊。两个人边走边小声地交谈着,并向柳宗勤这边走来。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停地加速,几乎要跳出火热的胸膛。当马淑敏和男青年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睛已经发直,目光直勾勾的死盯着一个方向,呼吸几乎停滞。马淑敏看到他后只是微微的一怔,脚步并没有停顿,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去,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