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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花客-第7部分(1/2)

    :市里分管投资项目的宛副市长、市经委金主任以及项目审批办马主任等众多官员,市公安局长李云南和工商局经济违法稽查分局长刘子成也在其中。后者是应召前来为日本人投资环境保驾护航的。

    主宾二人在众人的簇拥下相互谦让着进了一间豪华的大客厅。几名女服务员托着盘子小心翼翼地穿梭往来,晶莹的高脚酒杯叮叮地响着,营造出与宴会不同的另一种和谐温馨的友好气氛。

    刘子成虽说在这些人中官职最小,但他那个“分局”却跟别人的份量绝不一样,是实权肥缺一路的,级别上只比一类局差半格。全市经济违法、打假和稽查都归他管,还兼有协调外商优惠政策职能,这种角色在这座城市好像是因人设职,如果没有幕后支撑,说不定就是个喝冷茶坐凉板凳的爷,但在这座城市就完全不同了。

    这期间,他接了几个电话。

    市委书记“隐退”不久,一个电话,李云南也匆匆忙忙下楼走了。

    到这座强人出没的省城来当公安局长,够累的。别的不说,半年多来光这种不得不参加的应酬就够他无奈,腰缠万贯前来这座城市投资考察的大老板不止日本人一家,几乎天天都要应召来款待这些远方来客的酒宴上亮亮相,以示这座城市对贵宾的重视及其日后的安全保障,何况省厅派他到任的主要任务是打黑除恶。

    哪一摊子都不轻,应酬是组织召唤,打黑除恶更是天朝的重托和人民呼声。其实那个电话是他事先安排的,就像唐山一样,如果让他陪同日本人一竿子插到底,就是把他掰成十六瓣,他也顾不过来。不同的是市委书记可以“隐退”,他在市长及客人面前却不得不顾及对方感受和礼节,只能用一些小伎俩抽身。

    李云南回到局里时,市人大代表白双喜应该还在世纪酒店尽情潇洒,案件还没发生,他回去是听汇报,看材料的。

    一个叫哈德文的歌城老板半年前被枪杀了,案子虽破,人也判了,但案情背后的东西依然扑朔迷离,检察院最近重新提起抗诉,法院退回案卷要求补充侦查,涉案的人也推翻原来的供词,要求保外就医。

    李云南接到电话的时候,听说再发枪案,死者又是白双喜,立即结束正在进行的案情会议,带人赶往现场。

    这座城市的“名人”很多,官场上那些明星、名人就不说了,只这社会上的名人,刚来半年的李云南不可能都认识,但这个人,李云南印象深刻,正如死者生前一贯喜欢张扬的个性与作派一样,新局长到发达村摸底时白双喜热烈欢迎,握住手摇了几摇不愿松开,介绍经济发展的同时,不忘拍着胸脯子声称自己的地盘绝对是共产党的天下,没有黑社会。

    然而,李云南随后听到的反映并非如此。

    他的事,公安局正从侧面秘密调查。

    怎么就死了?

    最惨的是白双喜的司机身中十几枪打了一身花,一枪已被送往附近医院。

    虽说这座城市的社会制度和环境跟西方或香港、日本的黑帮完全不同,组织形式和人家比起来也还要差上一大截,但这些年来为了争夺地盘或生意,报复火并,下手杀起人来却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黑手党、山口组和帮派,甚至更加残忍。

    杀人的手段伎俩层出不穷——枪支、刀剑、绳子、铁块、毒药、棒子,一切到他们手上的东西都可以成为让对手消 失的工具。

    这个女人到底看见了什么?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子弹飞

    〃》枪声未响时她已奔出院门,她必须奔出院门啊,她从窗口看见老公的宝马回来了,可就在她举起手掌招呼之后,白双喜被第一颗子弹打得一激灵。

    “砰!”

    她也一怔,那些人到底是谁,难道他们就是凶手吗?她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前,她的老公已经倒下了。

    每个午夜前后老公要回来的时辰她都是这样守候自己的世界,迎着老公那武高武大的身板进门,她需小心翼翼,所以,她不想惊醒他,从打开门的时候,她就提着心,她奔向大街,她知道老公回来以后要喝一道茶,看一会儿电视,然后才上床,床上的事是从不跟她做的。

    即使是这样,她也知足……可现在这是怎么了啊?

    天亮以后,一场铺天盖地的、惊雷似的轰鸣将降临这个家庭。

    现实并非像白双喜临下车前信心满满所预想的那样,枪声一响,迎接他的首先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点射,虽说发达村的千家万户瞬间就被惊动了,然而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们还未来得及跑出来帮助他们的老大,老大白双喜已经倒在血泊中,当场死亡。

    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人山人海,以至于先到的巡警们不得不费了很大力气先劝说疏散围观哭泣的人们,目击者是白双喜的妻子陈东花,还有一个就是村民,此时陈东花像植物人一样被村妇们边掐人中边大呼小叫着七手八脚抬回那个朱红色的铁大门,剩下那个老村民惊恐万状地给警察们讲述他看到的一切。

    就在他断断续续讲述的时候,又有三个村里的年青人出来作证,说他们也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快说说!!”

    当时他们从另一条路开车回来的时候,看到前面一辆宝马后面尾随了一辆轿车,不知为什么宝马突然停下了,后面跟着的那辆轿车随即也停下了,宝马车上先下来一个人,好像喝了酒,还没站稳就朝后面的轿车蹒跚走去,一边走一边手指后面的轿车嘴里骂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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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轿车两边也下来三四个人,都穿着迷彩服,好像部队训练似的手里拿着棍子,二话没说,手一端,枪就响了,是不大的那种微型冲锋枪或手枪,打得那人一个趔趄,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十好几枪,根本没给他喘气的机会,那人就倒了,再也没起来,车上跑下来抱他的人也挨了一枪。

    “太他马的吓人了,那些人干净利落,二话没说,开枪就打啊!”

    三个年青人还说,太突然了,第一声枪响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放炮,根本就不明白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那人倒了,才发现那些人手里拎着的不是棍子,而是喷射火焰的枪口和高速旋转的枪弹,吓得立刻倒车退后十多米进入小树林,打开车门四散逃走……

    他们麻着胆子跑回来看热闹时,才知道挨枪的原来是老大白双喜。

    黑恶势力狂热的周期性发作,各种打杀勾当及其根源,以及关于传说中的保护伞——这些成了李云南研究的主要课题。他的名声够大,由于打出了水平和成效,在老百姓心目中差不多就是那个打鬼的钟馗,除害的英雄,古代张飞单枪匹马吓退曹操百万 兵,诸葛亮阵前骂死曹操一谋士,李云南临危不惧一席话说趴持枪暴狱犯的故事,在他到任之后成了这座城市人们街谈巷议的传奇。

    巡警、交警之后,城郊分局长吴大林也率领刑警大队赶到,电话就是吴大林直接打给他的,完事立即封锁现场,报告指挥中心后,市局调派大批警察在市内各主要路口检查过往车辆缉凶。听说受重伤的司机已被送往医院抢救,担心凶手再次袭击,几名警察被派往医院进行守护。

    巡警和交警分析说,白双喜第一次撞车报案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虽然受了点轻伤和意外惊吓,但拒绝他们护送回家的好意显然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真的下此黑手,现在看,今晚他先是莫名其妙地遭到一辆大货车的撞击,接着又有人尾随其轿车在短时间内连续朝他击发十七八枪,也太危言耸听,太夸张,太极端了吧?

    显然凶手就是要夺人性命。交警查出撞击白双喜宝马的大货车是本月十日报失的车辆,这下估计很快就会被丢弃在什么地方。希望市局通知各辖区派出所注意这方面情况,一有线索马上通知车主到场查看,以便得到证实。

    警方在现场只拾获四五个弹壳,估计另有十几个被凶手捡走了,分别是微型冲锋枪、五四手枪及霰弹枪所遗。

    这让李云南暗暗吃惊。

    枪案,可以说是这座省会城市的一大特色,并非第一次发生。历次打黑除恶所收缴的各种不同类型枪支弹药也堆积如山,但是,今晚散落在现场的这种微型冲锋枪弹壳却是令人难以置信。

    李云南也像“老大”似的,他一到,仿佛一鸟入林,鸦雀无声,原先还乱哄哄的夜空里顿时了无声息,只有李云南在这个午夜前进入了不正常的秩序之中。简言之,从他带着助手们出现在眼前,现场就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如果能够进入他的内心,看到他心中那团在微风吹拂的夜空下燃烧着的愤怒之火,那么,就会理解正是那愤怒使人们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发达村从梦中惊醒的村民看着这个仅仅半年就打出威风、打出名堂的公安局长怎样指挥,怎样处理他们老大的事情。一双双眼睛瞅着他。他走到哪里,眼睛就跟到哪里。

    李云南没有影视剧里公安局长那样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在一双双眼睛的聚光下似乎心理上还有点不太适应,他默默无言地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神情肃穆,用一种锐利的目光深究现场的一切,蹲在地上观察白双喜留下的血泊。

    听城郊分局长吴大林和刑警支队长陈永春低声跟他汇报着什么。法医说,死者身穿防弹衣,他的致命伤不在头部。初听此话,李云南不相信地看了看部下,堂堂人大代表穿防弹衣干什么,走过去,在法医的指点下,他的确看到白双喜被扒开的西装里面套着一件绿色警用防弹衣。可惜,这种用来保护警察的特制装备并没有让他逃过此劫。

    这时,一度昏厥不醒被众人抬回家的白双喜妻子能说话了,她光着脚没穿鞋子,疯了一样被几个女人挟裹着出现在了已经平静下来的夜色之中。此刻她只想见见警察,见见公安局长,她知道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如果想寻找什么证人的话,她也是证人。

    “局长啊!”

    现在,用不了多长时间天就会发亮,黎明的降临让她感到畏惧,似乎她最想见的人就是李云南了,至于那些个凶手、警察、村民还有勘查现场的法医,都只跟她短促地见过一面,她并不会记得他们的面孔。而且又在深夜,灯光会让面孔失去清晰度,失去真实性。

    哦,老公啊……她跟李云南到这个村来调查摸底时热情洋溢招待和见过的那个女人完全不一样了,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神情憔悴,好像暴风骤雨刚刚摧残过的庄稼一个踉跄匍匐到公安局长面前,嚎啕大哭随后暴发……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冰火两重天

    〃》“李局长啊……!”

    那接近于焦虑的、惊恐的病人面孔令人砰然心悸。她说,丈夫把这次老同学聚会看得很重要,他走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到家门口就没了呢?

    为了这次把分散在各地的老同学聚齐,老公这个月光电话费就多花了一千**百,白双喜还事先订了酒店,安排四十多个不能当天返回的同学住宿,聚会当晚的花销就上万,老公带头致富,爱民如子,他创办领导的发达集团省里都承认是利税大户,他能得罪什么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她说,因为知道丈夫爱喝酒,又是老同学聚会,她不放心,在家连清宫电视剧都看不下去,隔会儿没事就出来看看老公的车回没回来,一连出来六七趟,结果就在眼前看到了那些杀她丈夫的人怎样一声不吭,连话都没跟丈夫搭上一句下车就啪啪开枪,她丈夫怎样一声不吭地先是朝后一仰,接着跪下,然后趴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啊啊啊!!天哪——”她跑过去,跑过去,她那时候还有力气跑,还有力气喊,相距不足五十米啊,老天爷……

    她还说,那些开枪打倒老公的人还说了一句“你有权保持死亡”,看见她跑过去才钻进小车扬长而去。

    她说,啥人下手这么狠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啊哈哈哈哈?

    白双喜老婆陈东花一把鼻涕一把眼睛哭得让人揪心,真实凄惨,又像是戏曲里面的二黄流水或长腔道白,这些话也说出了在场许多村民的困惑和悲哀。是啊!人的生命有时候看起来是那样生龙活虎,不可限量,比如他们的老大白双喜,自己先富了不算,一个曾经跟猪同睡的猪倌还把一个城郊农村转眼变成了城市的一部分,成为拥有千万资财和各种“名堂”的大能人。

    他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想怎样就能够怎样,当然,所说的霸气只局限于对待一些单位,一些村民,做人还是比较低调,虽说平时作风不好,但问题不大,连市里的领导见他都称兄道弟,怎么有时候又这么脆弱,不堪一击,像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一样,连颗玉米粒大的子弹也吃不起,说渺小就变得这么渺小了呢?到底谁干的呀?

    他们跟跪在地上哀哀哭嚎不肯起来的女人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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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是被李云南双手扶起来的。

    那种歇斯底里的哭声震动着李云南的耳膜,植在他心灵深处,犹如看见一个毒瘤在这座城市的什么地方姿肆地生长着。

    他的表情由肃穆转换成严峻,安慰她,他只能安慰她,那时候,他这个掌管全市治安和稳定命脉的公安局长心里还没有一个谱,不知道怎样着手来处理和调查这件事。

    这座七八百万人口的城市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到远比临来上任前公安厅长亲自跟他谈的情况还要复杂。天成这座城市,这种情况,他一到任就强烈感觉到了,半年后的今天,这种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和缓解,反倒变得愈加强烈深刻。

    眼下,他只想快点离开,快一点离开人们的视线,快一点离开血腥的杀戮现场,快一点离开下属们的目光,快一点回到局里去冷静下来分析研究造成这一切的幕后真相。因为快一点还原真相,已经成为他的宿命。

    他只能连连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明白了,让人扶她回去,节哀顺变,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查出真凶,也给所有在场和不在场的人一个答复。

    那种情况下,他心里的压力非常大,他知道自己并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么神,每发生一起大案,他都会感到头疼,生怕辜负省厅、市委和市政府的期望与信任,别看他表面沉稳镇静,其实痛苦不堪。

    从基层到大局当了十几年公安局长,案子破了无数,可是只要一发案,他依然比谁都紧张,比谁都心虚。他怕 看受害者家属红肿的泪眼,怕看群众的那种眼神和领导询问的目光。

    只有案子破了,他才能松口气,但接着又是下一个案子。案件似乎永远也破不完,他便长期地处于紧张状态。他想,自己不是让案子压垮,就是哪天走麦城撤职滚蛋——到任的头几个月,他比在其他城市任职时经历了更多没完没了的审问,他要的是那些涉及到黑恶势力犯罪嫌疑人详细描述他们所交往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参加过的哪怕是间接的犯罪活动。

    对此他颇感失望,难以排解。但后来他学会了淡忘,因为上述一切成了家常便饭。

    由于目击者称凶手都穿迷彩装,截头套,凶器包括微型冲锋枪、五四军用手枪和霰弹猎枪,因此惊慌中没有人看清那些人长什么样,在随后返回局里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集中各方汇报上来的情况,有人认为侦查方向首先要从调查枪支入手,同时调查迷彩服的来源。

    以枪查案,跟服装要人,拿黑社会问话!但基础社情调查——查清那些隐藏得更深的矛盾点也许更重要。

    李云南不说话,一直在听。

    他永远不会绝对地相信一种描述,这一点他明白得太晚了。他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的挚友王军已经成了十足的“酒鬼”。对其怪僻的工作方法和个人生活公安局内部有人抱怨不已,而再早些时候则是派出所有人抱怨他。不管王军如何恳求,在这个老朋友临终之前,他最终都没同意与其见上一面。

    然而,后来的结果表明,极具刑侦才能的王军遭到了别有用心的妒忌,从刑警支队被贬到派出所,再从派出所抑郁成疾,英年早逝。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是“目击者”传说的那样,此事至今令他一想起来便痛不欲生。

    世上有些事情,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