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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女人-第13部分(1/2)

    愿先就这个问题表态。他觉得自己还拿不准。但又不能不第一个发言,这已成惯例了,别人都在看着,他不得不说,所以便只好不疼不痒地说两句。

    副书记陈宾海说:“我同意栗书记刚才讲的,记者同志和尉教授讲的意见既尖锐,又善意,非常好,我们应该用改革的思想去理解,认真地加以研究才对。别的我没有什么。”他等于重复了一下栗宝山其中的几句话。因为他抱定了一条宗旨,只同意栗宝山的,自己不另说别的,如果出了问题,有栗宝山负责,他不过随声附和而巳。

    贾大亮说:“……总而言之一句话,请各位记者、尉教授放心,也请中央和省里的各位领导放心,我们绝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绝不会拿你们的话当耳旁风,我们会认真地研究,认真地对待的。尽管我们学习不好,思想理论水平不高,但我们是不甘落后的。特别有你们这一回的谆谆教导,我们会努力赶上来的。特别在起用人才方面,我们一定要放开手脚,打破陈规戒律。就请你们放心好了。”他说的话最多,这里只录了末尾的几句。总的情况是,唱高调,着力给郭莉和尉教授他们做工作,企图劝他们退却,为他会后做手脚争取时间。他在讲话里还多次提到“中央和省里的各位领导”,即中纪委省纪委四个干部,想让他们站出来为他说话。

    王明示说:“我认为,关于对银俊雅使用任职的问题,是不是不要过分着急为好。因为总是有个大家所共知的背景问题。我的意思不是真有什么,我的意思是稳妥一点比较好。”他认为他不单是个常委,更重要的他是纪检书记,对任用银俊雅这样的人,不能轻易表赞成的态。而且他从在场的中纪委省纪委的四个干部的脸上看得出来,他们对此事是有保留的。他考虑来考虑去,考虑了这样几句话。

    董玉文说:“我考虑,这个问题即使要解决,也应该按程序走比较好,另外,请栗书记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地委打个招呼。”他是组织部长,只提了这样一条建议,没有表明他对提拔使用银俊雅是支持还是反对。

    李万同说:“我非常同意郭莉记者和尉教授他们的意见。

    我也非常同意各位领导的意见。”他是宜传部长,讲了许多改革和人才问题,这两句话是从其中摘出来的。

    金九龙说:“我认为我们应当积极地认真地考虑银俊雅的使用问题,使她有个适当的身份,只有这样,才好充分发挥她的才能。”他的调子算是最高的,因为他有意要扮一个红脸的角色。

    在所有的人都说过一遍之后,贾大亮又补充说:“我觉得王书记和董部长讲的意见不错,应当引起我们重视。你们说是不是啊?”他说的王书记和董部长是指纪检书记王明示和组织部长董玉文。他说完这话,环视着大家,启发鼓动着大家附合,特别把目光几次停留在四位纪检于部的脸上。县里的人有的说是,有的点头。四个纪检干部也点了点头。这使会场上又一次出现了危局。

    在这紧要的关头,栗宝山只有拿求救的眼光再看一下郭莉记者。郭莉记者实在是够朋友,她马上发出了一排连珠炮:

    “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到底承认不承认银俊雅是个非凡的人才?你们到底想用她不想用她?你们到底从思想深处给她平反了没有?什么人所共知的背景,那个背景根本就是错误的,难道还要考虑吗?什么程序请示,不搞那些繁琐的东西难道就不行吗?你们对发展太城的经济,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昨天已经讲好了,你们的引资招商团要随我们一块去北京,下午就得走,这个团没有银俊雅行吗?她没有个适当的职务能充分发挥作用吗?这是火烧眉毛、马上就应当定的事,你们为什么不着急?为什么非要往后拖呢?我实在弄不明白。容我火气大,得理不让人。

    究竟怎么办,你们拿主意吧。”

    县里的人,听了郭莉的话,除栗宝山以外,没有一个不反感。他们认为,郭莉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个记者,有什么权利在他们的常委会上信口雌黄,像训孩子一样训他们这些领导?他们有的人真想跟她吵起来,有的人不屑地在一旁撇嘴,有的干脆出去撒尿,表示抗议。四个纪检干部交头接耳,觉得郭莉太过分了,又一次出现离开会场的动向。另外两个记者面面相觑,感到没趣。尉教授想劝郭莉就此罢休,但欲言又止。郭莉也有点脸上挂不住,看看栗宝山,真想甩手而去。会场上出现了一泻全溃的危势。栗宝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如不拿出强大的威力,挽住狂澜,顷刻就会出现失败的结局。因此,他当机立断,马上提高声音说:

    “大家注意坐好,我们应当严肃对待郭莉记者方才的一片肺腑之言。我认为郭莉记者对我们的批评,是尖锐的,也是十分切当的。我们每天都说要解放思想,要发展太城的经济,可一遇到具体问题,即表现得很麻木,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不如一个局外人,不是不如,简直是天壤之别!郭莉记者的话,让我感到羞愧。这样下去,我们还算是党的干部吗?我们不能叶公好龙!”讲到这里,他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太动感情了,在召开这个会之前,他是想通过郭莉的提议,不表现出自己太明显的意向,把问题解决了,现在逼得他不得不冲锋上阵。由于过分冲动,话说得太刺人,打击的面也太宽了。因此,他赶快收住话头,喝口水,压压正往上攻着的火头,然后用较缓和的口气接着说:“大概我跟郭莉记者用同一种类型,都是胆汁质的人,说话容易动感情,容易上火。但心眼是好的。我的主要意思,也是指责自己,不全是批评大伙的。大家刚才实际上也都表了态,绝大多数人是赞成郭莉记者的意见。王明示同志和董玉文同志说的,实际是替我着急,为了我好,这我都理解。就是有不同意见,也情有可原。因为毕竟情况复杂,又是个十分敏感的问题。我觉得郭莉记者说的一句话很重要,就是招商团今天下午就要随他们去北京,银俊雅应当去,应当有个职务才便于发挥她的作用,实在是火烧眉毛,容不得我们拖延。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完全可以放一放,按照程序办,给地委打个招呼当然更好。既然这样,我看我们只能解放思想,打破陈规,以事业为重了。怎么样,我看我们就具体研究一下,给银俊雅任个什么职务比较合适?”

    这番话讲得很有水平,既狠狠地刺了一下县里的那些人,又温和地抚摩了他们感到疼痛的伤口,而且明确地指出了必须解决问题的落脚点。多少年来,政界里的官儿们都是看上司的眼色行事的。因为上司决定着他们的官位和升迁。太城县的那些官儿们,一看栗宝山就是要给银俊雅任职,立时转变了态度,即是心里不同意,也纷纷明确地表态说同意,有的还作了自我批评。他们心想,反正是你书记提出来的,如果出了问题,上边怪罪下来,自然是提议和决策的人负责,我何必要顶着惹你生气呢?贾大亮和金九龙看出难以阻止了,一边随声附合,一边琢磨会下该怎么干。当他们发现大家都不说具体职务时,贾大亮争取主动说:

    “我提议,把银俊雅调到计经委,在计经委任个副股长。”

    “同意。”“同意。”“……”贾大亮的话音刚落,那些县里的领导们,立刻争先表态赞成。

    在贾宝山的面前又一次出现了难办的局面,他只能看着郭莉问她说:“你认为任个什么职务比较合适呢?”

    郭莉见栗宝山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她的住任、恳求和鼓励,打消了顾虑,说出了他们策划好的那个职务。她说:

    “我认为叫她任县长助理比较合适。”同时,作了一番解释。

    这个建议让县里的那些领导听了,无不感到惊讶。好家伙,竟然要她任县长助理!真是要翻了天了。在他们看来,最大最大让银俊雅当个副局长、副主任之类的就是破天荒的破格了。县上的好多好多干部熬一辈子都熬不到这样的职务。而郭莉竟要她当县长助理,这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贾大亮之所以抢先提议让她当副股长,所怕的,是怕栗宝山让她当副局长副主任,想不到郭莉冒出来个县长助理。

    这个职务等于叫银俊雅跟他们平起平坐了。他们先是用惊讶的眼睛看郭莉,随之用担心而审视的眼睛看栗宝山。

    栗宝山用坦然的眼光看着大伙说:“大家看郭莉记者提的这个意见怎么样?”

    “啊!他竟然同意!”县里的那些人几乎同时在内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惊叹。尽管他们都是看上司眼色行事地,尽管他们不愿惹栗宝山不高兴,但眼下的距离太大了,谁也感到接受不了,于是只好沉默。在栗宝山第二次催问下,这些人不得不陆续表态。除组织部长董玉文以外,别的人都避而不谈县长助理,有的说可以任工业局的副局长,有的说可以任企管办的副主任。董玉文提醒说,县长助理历来是地委任免的副县级干部,县里没有这个权力。这样,银俊雅任个副局长或者副主任,似乎已成了定局。尉教授和另外那两个记者都向郭莉向栗宝山投去目光,意思是说,可以了,不能再争了。甚至栗宝山也发生了动摇,觉得应当适可而止。他正要朝这方面说,郭莉按照预定的谋划说道:

    “我看就任个科级的县长助理也好。我们要的是县长助理这个身份,不是非要县级领导的政治待遇。既然县里有科级干部的任命权,就任个科级的县长助理吧。这样,出去工作起来,要比局长主任好。”

    县里的那些领导简直是烦她烦透了,他们一律低头不语,以示抗议。四个纪检干部也厌恶地看她一眼.尉教授和另外两个记者都用责备的眼光看着郭莉。栗宝山心想,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后退等于出卖了郭莉记者。所以他表态说:

    “怎么样,郭莉记者的这个意见也有道理,大家是否再考虑考虑。”

    四个纪检干部听完粟宝山的这句话,交换一下目光后,相继退出会场。

    贾大亮和金九龙看了纪检干部的举动,心里暗暗庆幸。

    两个人拭目等看栗宝山在这极尴尬的局面下如何收场。贾大亮还打破沉默说了这么一句话:“栗书记,你就说吧,怎么好,你决定。”

    这时,栗宝山忽然想起在地区计经委当副主任的时候,他由那个主任在一次研究干部时所用的办法。虽然他对那个办法很有意见,但是这会想起来,倒觉得可以拿过来用一下。于是他问:“大家还有别的意见吗?”都说没有别的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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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结论说:“如果大家没有别的意见,就这样定了:银俊雅同志任正科级县长助理。组织部拟个文发下去,同时报地委组织部备案。赴京招商团就由黄县长带队,银俊雅参加,要加上计经委主任、工业局长和财政局长,一共五个人,下午随尉教授、郭莉记者他们一起进京。现在散会。”

    《官场女人》刘儒

    十六、指示

    银俊雅当了县长助理的消息,顷刻之间传遍了太城县城。一个几天以前还被视为害人精的女人,一下成了受人仰目的大人物,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尽管万人大会上栗宝山讲了那么多入理的话,尽管在大街上,尤其在礼堂里,银俊雅做了充分的表露,使大家认识到她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女人,但她的地位变化似乎太快了,人们有点接受不了。虽说栗宝山在万人大会上提出了严肃的纪律,不让人们再无中生有地讲银俊雅的坏话,然而,如今的人毕竟不像从前那样老实,加上大字报案件也没有破获,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银俊雅这个女人不寻常,过去不声不响在地下搞情感享受,现在有了政治野心,说出就出了,一下子弄了个县长助理,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新来的书记给降服了。有的说,等着瞧,栗宝山总有一天要垮在她的手里。还有的说,大美人当了黄县长的助理,今后黄县长可有好戏要看了。更有人说,银俊雅在北京找上了靠山,要不,北京怎么会来人呢?但也有人说,北京的意见不一致,所以纪检部门也派人来了。当然,也有很多人为银俊雅叫好。一时间,县城内外无人不谈论银俊雅。银俊雅当了县长助理,成为太城县历史上的头号新闻和重大事件。

    对这个事最恼火最沮丧的是黄福瑞的老婆焦翠凤。她想,过去她为了丈夫不失足,几乎是夭天监督,夜夜教导,好不容易才使丈夫清清白白的,既没有伤了她的感情,又保住了丈夫的官位,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有多好,不知怎么这世道好像一下子改变了,又给那个妖精平反,又叫那妖精上台演讲,又提那个妖精当官。当就当吧,当个什么不成,为什么非要让她当个县长助理,把她跟自己的丈夫放在一起?这不是有意要毁了她的丈夫,要毁了她的幸福,要毁了她这个家吗?黄福瑞散了会,回家吃饭的时候,她又哭又闹,问他为什么要同意?问他为什么不反对?问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黄福瑞本来就对这件事特别有意见,心里非常烦,经她这么一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先是一言不发,尔后很火地推她一把,将她推倒了。她因此疯了似地一阵乱闹。吃罢饭,门外边汽车拉笛,黄福瑞拿起皮包要走,她追到院里抱住他,哭着让他发誓保持晚节,黄福瑞又厌恶又烦恼地惨笑一声,摔开她跑出去。她哭嚎着追了出来。

    这时候,银俊雅、计经委主任朱丽山、工业局长李发奎和财政局长路明,都在门外边等着。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焦翠凤的哭嚎追出,使街上看热闹的人异常感兴趣,一下子都围了上来。焦翠凤看着银俊雅和黄福瑞上到一个车上走了,忽然晕倒在地。围观的一些年轻人立时叫起号子,出现了一阵嘻笑的场面。

    儿子顺德和女儿顺意把焦翠凤弄回家里。待她还过劲没有事以后,顺德就是一阵乱骂。一会骂母亲神经病,丢人现眼,一会骂父亲昏了头,朝三暮四,一会骂银俊雅,一会又骂栗宝山。反正想骂谁就骂谁,似乎没有倾向,完全只顾心

    里痛快。他母亲见他这样,不再怄气,反过来劝他不要胡说惹事。他一听,胡骂得更上劲。直到骂得累了,才离家出去,晚上没有回家吃饭.一夜没有回家睡觉。焦翠凤到处找儿子,找不到儿子的踪影。顺德失踪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栗宝山正在办公室里琢磨事情,忽然看见公安局长石有义急匆匆朝他的办公室赶来。“一定又出了什么事情。”栗宝山立时在心里做出判断,同时咳嗽一声,给坐在那边的张言堂打了个招呼。张言堂抬头看见石有义已经走近,两个人对视一下,等候石有义进来。

    石有义进门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栗书记,大字报案件破获了。”

    “是吗?”栗宝山很感意外。

    “栗书记,你猜是谁干的吗?”石有义说。

    “谁?”

    “黄县长的儿子黄顺德。”

    “是他干的?”栗宝山很惊疑地问。

    “对,就是他干的。现在证据和口供都已经取到了。而且,还很有背景。”石有义说。

    栗宝山与张言堂交换个目光后,接着问:“有什么背景?”

    石有义一副难言的样子,迟疑一会才说:“据黄顺德交待,他是受他爹黄县长指使的。”

    对此,栗宝山和张言堂难以置信。便问他详细的根由。

    石有义把带来的一盘审讯黄顺德的录音带放给他们听——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顺德。”

    “你犯了什么罪,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犯罪。”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执迷不悟,罪加一等。你要老实交代!”

    “我宁死不屈,问我犯罪,永远没有。你们不要是非颠倒,巴结上司,坑害好人。”

    “那你说,你到底干过什么事?”

    “我干我应该干的事,你们管不着。”

    “那天贴在大街上的大字报,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又怎么着?